“楚国年年的军费支出,就养出了这么一群酒囊饭袋!”他闭着眼,但那白纸上的墨字一直往他脑子里钻———是明州城即将陷落的消息。按着信使的速度,这封折子到他面前时,明州城怕是已经彻底告破。
楚尧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:“呵,朝堂上下,文武重臣里,竟然找不到一个可用之人!何其可笑!何其可笑……”
他在那宽大且冰冷的椅子里将自己慢慢蜷成一团,用力地合上了眼睛,他听到耳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,听到殿外九天之上轰隆的雷鸣,听到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,空气变得沉闷而潮湿,是大雨将来的预兆。
他阖着眼,感觉自己的思绪像从身体里被扯了出去,他没有睡着,眼睛却睁不开,思绪像是被扯断的绒絮,飘飘悠悠地浮在空中,看一道接一道的闪电。
“吱呀———”
似乎有人推开了这间紧闭宫室的门,于是一阵带着泥土和花香的风吹进来,轻巧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了他所在的位置。
有一双手按上了楚尧的肩膀,轻轻地推了推:“阿尧,阿尧……”
她的声音轻极了,带着某种不安的担忧。
唐穗岁拎着自己刚从膳食房里“打劫”,又细细做好了保温措施的汤,从自己所在的宫殿溜过来了。
她一连喊了好几声,蜷缩在椅子上的楚尧才睁开眼睛,楚尧继承了先王先后容貌上的所有优点,生得一双极好看的眼睛,这双眼眸睁开的时候,里面还没来得及藏好的情绪涌出,几乎叫人心碎。
他眨了眨眼睛,于是那双属于少年的眼睛便蒙上了一层雾气,只是那雾气轻薄,一瞬便散开,再也寻不到踪迹。
“穗岁。”他好像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轻声,“穗岁。”
这几个月楚王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,就像有双名为命运的手,要将所有人推入不见底的深渊,楚尧在深渊里挣扎了太久,被一点一滴地吞掉了所有力气。
“这么晚了,你来做什么?”他露出一个笑,只是那笑太勉强,浸透了无尽的疲惫与茫然。
“我们都很担心你。”唐穗岁带来的食盒中,白瓷的盖子一揭开,便有霸道的香味漫出来,惹得人腹中馋虫翻滚不休,“我去膳食坊里问过了,你这两日只吃了两顿,人会受不住的。”
唐穗穗带来的汤香极了,可楚尧却没什么胃口:“我不饿。”
“肉身凡胎又不是铁打泥塑,怎么会不饿!”唐穗岁不由分说地将调羹塞到了楚尧手中,“你就是心里藏着事儿,才没心思管肚子!”
她皱着眉,眼睛牢牢地盯着楚尧,仿佛天大的事都没有他吃饭重要。
楚尧拗不过她,在她期待的目光里,舀了浅浅的一勺送到嘴中,滋味正好的汤在口中散开,已经麻木的肠胃受到刺激,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鸣叫。
“我就说你饿了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