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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小时后。
在沈踏枝安静地陷入深度睡眠时,江雀的睫毛颤了颤,茫然地睁开了眼睛。
下一秒,他就痛的再次蜷缩了起来。
怎么……回事?
江雀在痛苦之中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。
他记得自己突然昏倒了,然
()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,只记得黑暗中一阵颠簸,还有人不断地在叫他的名字。
还叫他……雀雀。
江雀抬头,看了一眼熟睡的沈踏枝,想,谁允许他随便叫自己雀雀的,没有边界感的人类。
算了,雀雀好,雀雀不计较。
大概适应了身上无处不在的痛后,江雀慢慢撑着自己坐了起来。
他打量了一下四周,在看到中间深不见底的深渊的时候足足愣了七八秒,才反应过来:
他从深渊里上来了。
是沈踏枝把他背上来的。
江雀缓慢地站了起来,拖着自己的触手走到深渊前,往下看了看,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沈踏枝。
黑色的短发,在人类中算不上健硕,只是肌肉均匀的身材,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,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彻底掐死对方。
很普通的一个脆弱的人类。
但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类,硬是把自己背出了深渊。
莫名的情绪在心口翻涌,江雀不知道这该叫什么,他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迅速移开自己停在沈踏枝身上的视线。
把他背上来做什么……反正他就快要死了。
江雀这么想着。
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有点难过了。
不是因为自己的死而难过,他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,而是在为沈踏枝未来会忘记他这件事而难过。
他不想让沈踏枝忘记他。
但他也没有立场要求沈踏枝一定要记住他。
沈踏枝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掉进深渊只是一个意外,而他更是意外中的意外。
真要说他有什么能让沈踏枝一直记住的事情的话,那大概就是他差点杀了沈踏枝好几次吧。
江雀苦笑着,沿着深渊的边缘漫无目的地往前走。
反正现在沈踏枝还没有醒,他先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。
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左右,江雀也走到了沈踏枝最开始爬上来的地方,被满地的尸骨吓了一跳。
“这是什么?”
江雀疑惑地又往前走了几步。
眼前的这堆尸骨洁白如玉,看上去就像是什么艺术品一样被堆在了这里。
江雀并不害怕这些东西,甚至总觉得眼前的尸骨有些亲切。
他弯腰,试探性地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骨。
下一秒,又是一阵白光亮起,这堆尸骨都隐隐发出了白光。
江雀的眼皮子开始发沉,还没来及后撤,就直接倒在了原地。
昏暗的意识海沉沉浮浮,他如同乘着小舟漂泊的行人一路往前,最后见到了一阵光亮。
江雀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。
他才两三岁左右,一点点大,被养的圆滚滚的,脸上都是婴儿肥。
他被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抱在怀里,在女人前,几个男女正争得面红耳赤:
“这是我捡到的小孩!!应该用我起的名
字!”
“我还给他喂过奶!!我怎么不算干妈了!!!用我起的!叫祁山月多好听!”
“他又不吃奶粉!他要吃感情的!我最有爱!!听我的,叫小爱!!”
“这是男孩子!!不许给他乱起名字了!!!听我的!叫浩然!”
小江雀听到这些名字,也开始着急了,他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肩膀,含糊不清地开口:
“……不、要!”
众人一片静默。
抱着他的女人笑了:
“算了,长老不是给这孩子算过一卦吗?说这孩子虽然是半人半妖,但日后大有可为,干脆去问问长老该叫什么吧?”
……这些是,祁山天师?
江雀看着那些人衣服上绣的字,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。
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段时光。
回忆继续往前,没有给他停留的机会。